有一天

[足同]盛年 （五十六）

一五八

朱旭很快就觉得不妥了。

“我当时到底在想什么……”

拿雷东多大腿当枕头的朱旭喃喃自语，一副吐魂的模样。

非常有耐心地听自家爱人讲完整件事的雷东多笑抚朱旭狗头：“我也很想知道你究竟想做什么。”

朱旭握住雷东多的手腕，用对方的手掌遮住自己的眼睛：“我觉得当时说出这话的不是我。”

“墓园嘛，说不定真的gui 上/ 身呢……”

“逃避是没有用的。”

雷东多任朱旭动作，带着笑意的话语，却一点也没有安慰到朱旭。

“费尔！！”

朱旭连续叫了好几个“费尔”以表示自己的愤慨，而后不雷东多顺毛，他自己平静了下来：“说实话我现在就已经很后悔了。那个时候我真的有点被吓到了——真的，费尔你想想，电闪雷鸣，又是在墓园，忽然有人叫我的名字……”

朱旭说着说着坐了起来，非常夸张地抖了抖：“这真的不能怪我！”

“然后你觉得劳尔他们一路自说自话完全不给你解释的机会，于是干脆就顺着他们的意思假装了？”

雷东多接过了朱旭的话。

“对对对，就是这样！”

朱旭疯狂点头，没错，就是这样，我自己破罐破摔绝对不是我的错！

“没有关系的，费尔。”

这次换雷东多喊出“费尔”这个称呼了。

“他们没有你想的那么脆弱，也没有人会责怪你——这一切的发生，都不是你的错。”

雷东多说得非常认真。

他怎么会看不出朱旭那懊恼、无谓之下藏着的担忧与自责呢？

朱旭会做出让劳尔何塞伊戈尔误会的举动，并不是出于无谓的欺骗或是恶劣的玩笑，不过是因为那个时候的朱旭本人，都没有想好应该如何应对。

如同劳尔他们尊重、怀念费尔南德斯，而今已经是朱旭的费尔南德斯，同样将他们看得极重。

猝不及防之下，越是重视，就越是手忙脚乱。

“我知道。”

朱旭的表情变得正经起来：“我只是需要一点点时间。”

“我相信你。”

朱旭看着忽然微笑起来的爱人。

……等等。

“费尔，在我说清楚之前，如果何塞他们来找你……？”

“我个人认为，关于你的真相，应该由你说出来，才是对他们的重视。”

雷东多一点都没有掩饰自己的表情：“投胎转世这种事，我等你自己和他们说清楚。”

是的，我们的确说好了对其他人都解释我是“转世”，但是费尔南多，你就差没直接说出“我已经很久没恶作剧”这种话了啊！！！

朱旭内心呐喊着，可他终究什么都没说出来。

因为他一直看着雷东多。

他觉得自己看见了多年前的爱人：在特内里费，在皇马，在阿根廷的雷东多，尚还年轻，偶尔也会恶作剧的费尔南多，也是在他回来后，第一次露出这样情绪的费尔南多。

“费尔。”

朱旭念着爱人的名字，心下滚烫。

他与对方一同从青涩走到成熟，经历分离与重逢，而今，他们已依然在一起。

“费尔。”

他又叫了一声，直接扑了过去。

一五九

事情虽然难，但总是要解决的。

第二天训练时朱旭心事重重，看看卡西又看看鸟叔，看看草皮再看看卡西……

虽然说要解决，但真的很难啊！！！

难道要上去拉着卡西利亚斯直接说“Hi伊戈尔不好意思我昨天是开玩笑的其实我就是费尔南德斯”？

这也太蠢了吧！！！

朱旭纠结着，要不还是训练之后找伊戈尔，再约上古蒂先说清楚——反正今天轮到伊戈尔请自己吃饭，或者三个人聚在一起再开个视频找劳尔，一次性说完？

计划着最佳解决方案的朱旭不知道，他这副神思不属的模样，完全落入了队友的眼中。

别的队友倒还好，大多数人包括他的好友卡里姆梅苏特都觉得只需要训练结束后的一顿大餐最多再加点礼物，朱旭就能恢复常态，唯独卡卡并不这么想。

“里卡多？”

克里斯蒂亚诺有些奇怪的叫了一声。

今天是怎么回事，不仅朱旭不对劲，就连一向情绪最为平和的卡卡，也一直在走神。

“我就是觉得朱旭不太对劲。”

回过神来的卡卡笑了笑，解释自己走神的原因。

“真没事？”

“真的，克里斯，只要我们让朱旭恢复常态，我保证我绝不是现在这样。”

克里斯蒂亚诺看了看身边的巴西人，他当然看到的出来对方没有说谎。

可是这更奇怪了。

总觉得没有这么简单……

葡萄牙人又看了看无意多说的里卡多，把心中那微妙的感觉按了下去：不管怎样，里卡多是不会欺骗自己的。就算有所隐瞒，克里斯蒂亚诺相信，等到里卡多愿意说，他自然会告知自己。

于是他没有深究下去，只是示意对方，休息时间快结束了，他们要继续训练。

克里斯蒂亚诺并不知道，此刻的卡卡只是勉强维持着表面的平静而已。

………………

昨天晚上卡卡陪儿子卢卡时，卢卡忽然说，他想要自己一家和朱旭一块去迪士尼乐乐园。

一开始卡卡还没多想，毕竟卢卡还小，提出这种要求，最多只是“要带上朱旭哥哥”这份条件有些奇怪罢了。

于是卡卡问了一句“为什么”。

他得到了出乎他意料的回答。

卢卡说，因为他的朱旭哥哥在和他们一块玩的时候，画出了迪士尼乐园里的城堡；而朱旭说，那副画上已经走进迪士尼大门藏起来的人，有他自己，有卡卡，有克里斯蒂亚诺，还有里奥。

“他是这么说的？”

上帝知道，在听见儿子说出这些话时，卡卡的内心是怎样的心情。

迪士尼乐园，自己，克里斯蒂亚诺，里奥……

“只有四个人吗？”

“不，五个。”

卢卡伸出手：“还有我认识的费尔南多伯伯！”

“你的朱旭哥哥，有把那幅画给你吗？”
卡卡拼尽全力，才没有让自己在儿子面前失态。

“没有。’

卢卡摇摇头，有些疑惑地看着自己的父亲：“哥哥是用铅笔画的，画完以后，他就擦掉了。”

擦掉了……

卡卡有些恍惚，但他没有放任自己的情绪蔓延，只是轻巧地转移了话题，很快哄着卢卡入眠。

等孩子入睡后，卡卡拿出手机，盯着通讯录里“朱旭”这个名字，犹豫了很久很久，也不曾拨通这个电话。

他一点都不怀疑卢卡的话。

因为卢卡是不会知道，当年迪士尼之旅的具体情况的。

那时候，费尔南多还在，那一场旅程里，有两位费尔南多。

那是深藏于卡卡的记忆里，永不褪色的一次经历，是卡卡会珍藏而不是当做谈资的过去。

所以，朱旭怎么会知道？

就算他在种种巧合之下知道了当时的情况，他又怎么会对卢卡说，他自己也在其中？
更何况，朱旭是没有点上任何绘画技巧的。

而就卡卡所知，费尔南德斯在这方面是很厉害的。

“是你吗？”

空旷黑暗的卧室里，卡卡握着手机，质问出声。

会是你吗，费尔南多？

是你回来了吗？

…………

训练里朱旭不同寻常的表现全被卡卡看在眼中，此时此刻，再回想起更早之前那些自己觉得不对劲的地方，一切都有了完美的解释。

为什么朱旭的表现会和过去不一样？为什么朱旭在球场上的风格发生了变化？为什么伊戈尔对待朱旭时似乎多了一些无措？

因为朱旭已经不是朱旭了。

同是被朱旭“熏陶”，卡卡其实对某些事并非一无所知。

说直白点，朱旭都曾经提到过，他的guo 家 网络上夸某人太厉害有时候会用“他一定是重生的”这种话，而重生，就是指某些拥有了第二次人生。

有些时候，这些人是把自己的人生经历了第二次，另一些时候……他们经历的第二次“人生”，是用其他人的名字，用其他人的身体。

说来不可思议，小说幻想里的东西，怎么可能出现在现实？

可唯有这样的猜测，才能解释清楚朱旭身上的这一切，才能为朱旭发生的变化背书。

卡卡有理由相信，朱旭无故昏迷后苏醒时，所有人所熟悉的那个“朱旭”就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费尔南多·费尔南德斯。

而今，复活的费尔南多，正在以一种极快的速度适应着他不在的这十多年一切的变化，适应着这具属于朱旭的、年轻的身体。

可这让卡卡陷入了焦虑之中。

他无法掩饰猜到费尔南多回来时的巨大的惊喜与激动——那是费尔南多，是一直照顾他、引导他的费尔南多·费尔南德斯啊！可他同样无法坐视朱旭的“死亡”——如果这真的是费尔南德斯，那么朱旭去哪了？

主啊，我该怎么做……

卡卡看着和朱旭打打闹闹的队友，更加难受了。

一六零

训练后，朱旭没有找到机会和卡西利亚斯摊牌。

因为古蒂开车过来，表示要请朱旭吃饭了。

卡西利亚斯和古蒂交换了一个眼神，轻飘飘地丢下一句“那我先走了，朱旭你不要担心何塞的钱包”，就驾车远去。

朱旭想了想，先和何塞说清楚，好像也没差？于是他欣然上了车，与古蒂来到对方早就预定好的餐厅。

“所以……14爷你想问什么？”

填饱肚子之后，朱旭先开口了。

当他看不到何塞这纠结无比又不知道如何开口的模样吗！

唉，说起来我还是没有想好要怎么和何塞解释……

朱旭一时间思维发散得有些远。

于是，当他听见何塞那句“猪仔，你见到费尔南多（雷东多）有什么特殊想法吗”时，他毫不犹豫地给出了自己的回答。

“有啊，我在想和费尔南多的婚礼。”

气氛凝固了。

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的朱旭猛然抬头，一个目瞪口呆的古蒂正呆呆地看着自己。

古蒂：我他妈刚刚听见了什么？

朱旭：不不不不不管你在想什么一切都不是你想的那样的！！！